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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洹:从行为艺术到藏传佛教



艺术家张洹在佩斯画廊新个展上描绘的充满活力的骷髅头。

  达米安·赫斯特(DamienHirst)曾给一个骷髅头镶满钻石,村上隆曾在画布上画满卡通版的骷髅头。但是当艺术家张洹创作类似的图像时,他画的是油画,而且每幅画各有千秋。不久前的一天,他坐在自己的上海工作室里,忙着为9月20日在切尔西佩斯画廊(PaceGallery)开幕的新作品展“罂粟田”做准备,周围有几十个西藏死亡面具。

  “罂粟田”是这位艺术家的新方向。他的工作室很像一个工厂,有100多名助手在大量炮制巨大的铜质佛像,用从寺庙里收集来的香灰绘制图画,制作刻有文革场景的门、不锈钢熊猫以及毛绒牛马,有一次还做了汉德尔歌剧中的一幕。他的理念是制作任何他想象到的东西,不考虑连贯性。

  “西方的大师们在成熟之前总是坚持一种风格,我跟他们不同,我总是在不断改变,”张洹在翻译的协助下通过Skype接受采访时说,“我不断除旧迎新,但是这些变化背后有一条线索,那就是我的DNA。”

  他最近的变化可能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变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对色彩极为敏感的油画家,而他之前的作品大多是黑色、白色和灰色的。新的“罂粟田”系列作品与之前的作品大相径庭,比如2007年在亚洲协会回顾展上展出的那些作品——那是他搬回中国两年之后的作品,之前他在纽约住了差不多十年。

  在新画作中,画布表面布满了成百上千个模仿西藏面具的骷髅头,看起来像一张张笑脸,有着凸起的眼睛和柴郡猫式的露齿微笑。从远处看,画布变成一团模糊的颜色,从某个距离看是白色、粉色和蓝色,从另一个距离看又变成了黑色、红色和金色。但是从近处看,你能看到人群中的每一张脸,像是从外太空聚焦一个拥挤的体育馆。“这些画代表了今生对幸福的幻觉、对恐惧和孤独的幻觉,以及对来世幸福的幻觉,”张洹说。

  当被问及图画中明亮的色彩时,他说,“假如你的幻觉中没有颜色,那里便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佩斯画廊的创始人阿恩·格里姆彻(ArneGlimcher)回忆起两年前跟张洹的一次谈话。当张洹说自己在创作油画时,“我当时觉得油画这个媒介对他来说太传统了,”格里姆彻说,“但是他跟我说,‘我的油画会跟其他任何油画都不同。’”

  这差不多跟格里姆彻2006年首次参观张洹的上海工作室一样,令他十分震惊。当时张洹最知名的作品是20世纪90年代末的内脏行为艺术,先是在北京东村的波西米亚飞地进行行为艺术,后来是在美国的多个博物馆演示(他的另一个更知名的作品是在一个公共厕所一动不动地坐10个小时,身上涂满鱼油和蜂蜜,让苍蝇聚集在他身上)。

  当时格里姆彻对张洹生产线的规模感到震惊,工作室里充满了雕塑、绘画和装置作品。而这一次,他震惊的是这位艺术家几乎完全不依靠助手就完成了这些新画。

  这位艺术商说,张洹在创作每张油画之前,先用电脑做一张图,规划好每个面具的位置。通过采用这种方法,他让那些画看起来非常自然,好像是浑然天成。

  佛教和死亡仪式是张洹永恒的主题,他在八年前受戒当了和尚。文化大革命时政府禁止信教,而1965年出生的张洹记得看见奶奶去庙里在佛像前烧香。成年后,他定期去寺庙。1998年搬到纽约之后,他还每周末到皇后区法鼓山跟备受尊敬的圣严法师学习,后来给纽约州肯特镇贝聿铭设计的庄严寺捐了一些佛像。

  在2007年亚洲协会回顾展“改变的状态”的目录文章中,该博物馆的馆长招颖思(MelissaChiu)写道:“张洹过去15年的作品反映了一个艺术家对艺术声音的追求,先是在北京,而后是在纽约,最后是在上海。”

  她指出,张洹“越来越注重中国素材,在对祖国的符号、故事和素材的共有记忆中找到了极佳的灵感”。但是他对藏传佛教的信奉让他区别于其他艺术家——在中国当代艺术中藏传佛教是个罕见的主题。

  2005年的西藏之旅不可逆转地改变了张洹的思想和艺术创作。“在拉萨的某一天,我凌晨四点就起床去大昭寺,那是西藏最大的寺庙。我看到男人们和女人们排起了几英里长的队伍,”张洹说。他说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叹,朝圣的队伍缓慢地向寺庙移动,在现代与古老传统的表面冲突中前行。“我去过世界上最著名的一些博物馆,但我从没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他说。

  他还目睹了西藏的天葬,一个僧人取出人尸体中的内脏,把肉留给秃鹰吞食,把骨头捣碎。据说这个过程可以把灵魂从肉体中解脱出来,以便平静地去往来世。“大多数人看到这个仪式会感到毛骨悚然,不忍直视,”张洹说,“但是我在观看这个仪式时,有一种幸福的幻觉,我感到自由。”

  他说他死了以后,这个仪式一定会是他最后一个表演作品的一部分。

  当被问及美国人是否能理解他的“罂粟田”绘画作品时,张洹说,“如果他们活着,他们会爱上这些作品。但是如果他们死了,他们会把这些作品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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