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名家岳敏君
作为“玩世现实主义”的代表画家之一,岳敏君的绘画,雕塑和装置作品中总是以整齐划一的大笑面孔为标志,其已经成为当下流行的视觉符号。
在2006年春拍中成交的岳敏君的三件作品中,有两件作品都超越了两百万,纽约苏富比推出的《狮子》成交价为467.09万元,香港苏富比推出的《关系系列-2》成交价为202.67万元。另一件纽约苏富比推出的《无题》也以64.51万元成交。
“我的作品就是幻想和虚构,描述了我眼中的‘真实’世界。在一种不‘真实’中重塑自我。”
“用传统的绘画、雕塑方式,不断复制自己的形象,是为了创造一个新偶像,就如同现在的电视、电影的方式。当形象在不断重复时,由于量的增加,而产生巨大的力量。一旦成为了偶像,我便可以利用和应用我的偶像,并且不断地使用。偶像是有生命的,他时常影响我们的生活,规范我们的行为举止。当代社会就是一个偶像社会,当代文化就是偶像文化。”
当代名家岳敏君与他的作品
涅槃
岳敏君认为最幸运的艺术家就是按照自己发现的一个思路画了十年二十年,在这十年二十年里,别人并没有怎么太在意,而他正好用这么长的时间细心研究,也能用这段时间慢慢奠定基础,沉淀积累,之后再成名。“这样的艺术家才有可能是最健康最稳定的,那种画了一张两张画就马上出名的,就比较危险,容易让人发蒙,沉不下来,也没有积淀。”
很幸运,岳敏君自己就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然后被大家慢慢认识的。
上世纪60年代初生于黑龙江大庆的岳敏君,从小跟着在石油系统工作的父母转换了很多的城市。高中毕业后,在天津海洋石油总公司做过两年的石油工人。由于从小对绘画有兴趣,再加上周围有几个同学和朋友也一直在画画,就这么着彼此影响,到1985年考到了河北师范大学艺术系。1989年毕业以后,他被分配到了一所石油学校做教师。事情发展至此,一切看起来都很风平浪静,顺理成章。但岳敏君偏要折腾一下自己,“如果这个社会不变,我这样下去在这个单位挺好,可是这个社会是变化的,这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人生就这么一次,就这么几十年,何必不选择一个自己想做的事情使劲折腾一下呢,下辈子有没有你还是回事呢。”对于能否折腾出名堂来,当时的岳敏君并没有想太多,而对于折腾过程中的痛苦,他倒是做好了准备,“稍微觉得自己可以承受痛苦,可以承受饥饿,你就自由了。”
于是,岳敏君自由了。他放弃了教书这个无论是在当时还是现在看来都让人艳羡的工作,放弃了按部就班这个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的人生方式,开始折腾自己,也开始转折自己的人生。“我的一个老师在圆明园那儿租了一个小院,我去看他们的时候一下子迷上了那里的氛围——所有的人都很轻松、自由,都在干自己想干的事儿,而且租金也便宜,当时也已经有许多画家在那儿租了工作室,于是我也就搬进去了,”就这样,岳敏君扎入了著名的圆明园“画家村”。
放弃意味着代价,来自父母的压力也肯定是有的,但当时已经快三十岁的岳敏君考虑的并不是代价,“我只是觉得人生短暂,当时我就觉得可能再过个三十年我就快死了,想做这事就做呗,还有什么代价不代价啊。当时我就对父母说我就是喜欢画画,你们就让我画一辈子又怎么啦,就是穷困潦倒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不用赘述,岳敏君在圆明园“画家村”的生活是窘迫的,就像大部分的功成名就者都要经过最初的一段摸爬滚打一样,“你的人生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肯定要经过那么一段过程,在物质上,在精神上,都要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我把他叫做涅槃。”
涅槃过后的岳敏君,一直很怀念当初涅槃的过程,而且很感谢那段生活给他带来的人生历练,他觉得要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摸索研究,对人生对这个社会的认识提高了很多以后,才有步入成功的这一点可能,“那段日子的生活在经济上很窘迫,但是却很充实,很快乐,而且我在‘画家村’结识的许多朋友彼此之间都有过很重要的影响。我认为当时的那种潦倒都是正常的,我并没有整天怨声载道,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上个大学还要四年呢,没个十年二十年的你当不了艺术家。如果没有经过这种磨练,真的不知道人生冷暖的这些事儿,怎么创作啊,创作什么啊。”
但岳敏君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顺利的,当初也没有想到会达到如今这种成功状态,甚至还将自己成功的原因归结给了运气,“我觉得就是一个运气。比我们聪明的人,比我们有才气的人,比我们意志坚定的人,都在体制内,都在上班呢,教书呢,还受着好多人的管呢。我们占着先机。”
大笑
上世纪90年代初,岳敏君就开始在画布上着意一个有夸张意味的“自我形象”的塑造上,而他最为大众所熟知的作品也都是他以自我形象为原型创作的。
“最开始画自己的原因,我觉得是从技术上考虑的,没那么复杂,不用再找模特什么的了。其实过去在学校里学的,做什么创作都要有个模特呀,应该有不同的人物造型呀等等,我这样好像也有一点是要和别人拧着,就是什么东西都不要是别人的,都要自己来做,这样从创作的角度来说,容易掌握和方便一些。”这只是一个表面的说法,而更深层次的解释则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偶像的世界里,他们无处不在,雷锋、刘胡兰、杰克逊、梦露、斯大林、毕加索等等。他们屹立在你心中,左右你的生活。我发现他们成为一个偶像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利用自己的形象到处传播。我只偶用了一下他们的方式,不断重复把自己制造成偶像,当然我的方式比较单纯。我最渴望的就是使自己成为偶像。人一旦成为偶像,他便能进入别人的血液,左右别人的思想意识。坦白地说,偶像在当今的社会中已经变得很无趣了。生活被偶像搞的没滋没味、荒诞不经。用捧腹大笑面对偶像,我的动机只是用偶像亵渎偶像,使这个社会变得更有趣。”
在岳敏君自我肖像的作品里,大笑面孔整齐划一,双眼紧闭着,大张着的嘴占了整张脸的一半有多,几乎可以看到满嘴的牙齿,动作夸张,但却充满自信。
“人在笑的时候是不思考的,我认为越不思考就越快乐。我们有一个思维惯性,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希望别人替我们想好,然后我们跟着混就完了。而且我们的文化也驱使形成这样的一个理念。比如说过去的皇帝想好了什么东西,底下的人就跟着混就完了,不用有单独的想法。有时候如果有单独的想法,反而可能就会招致灭顶之灾。”所以,在岳敏君的作品里,他大笑着,双眼紧闭着,既不思考,又不睁眼看,一心向着快乐,享受着这种真正的快乐。
风格
有人认为,岳敏君跟方力钧、杨少斌的画很有相似之处,也是因为他们当初都住在圆明园,大家来往比较多,相互影响而成,岳敏君也认为可能有这种关系,“这也没有什么坏处,有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这种风格形成差不多的时候,到了某个时段又会慢慢分开的。都是这种聚—分—聚—分—的状况。”
对于自己风格的形成,岳敏君认为最大的影响还是来自社会的变迁变化、接触的人生。“肯定是来源于生活,来源于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是自己比较熟悉的,有一定认识的。举个例子,‘文革’的时候,我还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单一的,这个就是对的,那个就是错的。可是长大以后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也老是平反,这种反复就造成了看世界的方法很不一样。会开始怀疑很多东西,会不信任很多东西。”因此,在他的玩世现实主义的作品里,具有小市民色彩的泼皮风格成为他们对那个时代的注解,“从‘五四’以后,中国人意识觉醒了,要对自己的文化进行反思。从这个时候开始,中国文化一个主要的脉络就是对过去,对自身的文化,对现在这么一个经济社会的东西,进行一些反思。那么一直延续到现在,其实我们看这么长的一个历史,真正的好的艺术品,就是有一些文化批评精神的作品。”
对于画家形成一个为观众所熟知的风格,岳敏君认为有利有弊。利在于,观者更容易从画里认出画家的感觉和思想,但有的时候又很容易造成阻碍,“刚开始的时候感觉很好,等过一段时间就觉得烦了,一烦了,就懒得看了。就算放了很多思想在里面,也懒得看了,这样就会限制跟观众之间的交流。”
观众总是要求艺术家能够不断地做得更好,这个时候观众就变成了一个或者一群很有权力的人,他们会联合起来一个声音要求艺术家,给艺术家很大的压力。但一个艺术家的创造性是有限的。
岳敏君也感觉到了这种压力,“我想重新开始一种风格,跟现在这个大笑的完全不一样。可能这样价格会差很多,但如果学术的价值能够达到一个水平,我就已经觉得不得了了。”
商业
4月初,纽约苏富比举行的“亚洲当代艺术:中国。日本。韩国”拍卖会上,岳敏君的作品《狮子》以467.09万元人民币的高价被拍走,远远超过最初估价的10万至15万美元,成为当场拍卖的第二高价,另一件推出的《无题》也以64.51万元人民币成交,而在香港苏富比推出的《关系系列-2》成交价也高达202.67万元人民币。对于这些价格,岳敏君表现得倒是很淡漠,“我对价格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我只管创作,市场运作是另外一拨人的事情。”
当然,“没有太大的概念”并不表示不在乎,“整个社会都市场化了,你这个艺术家要是孤立于市场之外,该怎么活啊?”岳敏君并不避讳艺术和金钱密不可分的关系,也不觉得金钱会降低艺术品的高尚,“过去能在大山里面,找到一块没人的地方,弄一块地,自己偷偷在那儿住着,种种老玉米种种地就可以活下来了。现在去哪儿找这种地方啊。”
也许有人认为用商业价格来衡量艺术品价值过于肤浅,但岳敏君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用金钱衡量一切肯定不是坏事,现在最先进的社会,就是一个用金钱衡量的社会。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商业社会,一件艺术品的价值不一定能用商业价格来衡量,但是我觉得,如果所有东西都能用商业价格来衡量的话,问题都简单了。”他甚至用情感来举例,“比如说,哪怕是情感,哪怕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如果都用钱来衡量的话,这个世界就简单了。”
在这次的“亚洲当代艺术:中国。日本。韩国”拍卖会上,中国当代艺术作品以让人亢奋的拍卖价格成为当仁不让的主角,成交价前三名都被中国艺术家独揽,近1300万美元(人民币逾1亿元)的成交额,89%的成交率给中国当代艺术第一次集体向国际市场探路照亮了明灯。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呼声中,岳敏君倒很冷静,也看得很清楚透彻,“每次拍卖都有一个主要的东西,这次的主题是中国的当代艺术品,所以虽然也有韩国、日本艺术家的作品,如和泉茂、村上隆、裴柄雨、朴栖甫等等,但他们拍卖的作品都不是主要作品,也比较小,自然价格就拍不上去了。据我所知,很多韩国艺术家或是日本艺术家的真正的作品都值几百万美金,比中国的要贵多了。”
尽管这次拍卖会上大多都是投资者,而不是博物馆、基金会等真正意义上的收藏家,有人因此觉得中国当代艺术市场虚火过高,但无论如何,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在国际上的火热多少都还是鼓舞人心的,“起码这是对中国当代艺术的一种肯定,对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更增强了他们的信心。过去比较贵的画,都是没什么创造性的,都画的是风景、美女这些东西,起码现在这种价格能够告诉学习艺术、搞艺术创作的人,还应该有一些个性的东西在里面。”。(据《青年时讯》戴璐/文,原标题为《岳敏君:画布上的我竭尽夸张》)
岳敏君[人物档案]
1962年生于黑龙江
1968年随父母居住在北京
1979年在天津海洋石油总公司工作
1983年在华北石油管理局工作
1985年就读于河北师范大学美术系
1990年在北京生活、画画
1992年参加《圆明园画家作品展》
[个人展览]
2004 年香港
《岳敏君:雕塑及油画作品展》少励画廊
2003 年瑞士
《岳敏君作品展》麦勒画廊
德国柏林
《岳敏君:北京之反讽》Pruss&Ochs画廊
2002年新加坡
《沐浴在傻笑中》斯民艺苑
中国
《岳敏君作品展-处理》世方艺术中心
2000 年英国
《红色的海洋-岳敏君作品展》伦敦中国当代艺术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