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万物意自然——品读曾醉禅意心画
神游万物意自然——品读曾醉禅意心画
1、 纵浪大化
中原腹地,太行之麓,黄河之滨,屹立着一座千年古镇——孟州。《河南通志》载曰:“唐古为孟涂国……”,而这里飘荡着的淳朴的仰韶古风,更向世人诉说着此地古老文明的传奇。
汲吮着黄河文明的乳汁,承袭着“百代文宗”之遗风,在文革肇始之际,当代禅画名家曾醉先生,就诞生在这座文明古邑。由此上溯一千二百年,唐代古文运动领袖,被明人推为唐宋八大家之首,有“百代文宗”之誉的韩愈亦诞生于斯。
有趣的是,昌黎先生在思想上崇奉儒学,力排佛老,曾醉兄身为后学,却虔诚向佛,并将佛道思想染于绘画之间,在写意中注重主体心性的表达,这个艺术表现形式被世人冠为“禅意书画”。
但凡说“禅”,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会联想到佛教,站在孟州这片与韩愈同为乡党的土地上,曾醉兄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离经叛道者。
叛逆精神有时与独立精神形同孪生兄弟,非有人生历练和反流俗之勇气所难成就。曾醉先生少年时代就彰显出绘画的天赋,学生时代就有作品被美国、德国、法国、加拿大、日本等国家人士收藏。他绝不能让自己之天赋异禀就这样埋没。自幼饱受贫寒之苦的曾醉先生,以其顽强的个性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一如地底下奋力挣扎的嫩芽,始终坚信自己必定可以破土而出,沐浴阳光,茁壮成长。所以,即使命运将他推向噪杂的工厂,在他人看来只能随流俗终老一生的境地,他却依然没有停止过孜孜以求的学习。所谓天道酬勤,他终究以叛逆与独立之精神,让自己大步踏进了西安美术学院这所中国知名的艺术圣殿。
中国人讲究因缘际会,认为个体生命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宇宙自然生命,也就是纵浪大化。天意怜幽草,命运又一次垂青于这颗疾风吹不倒的劲草,他幸运地进入了《人民日报》社,就任美术编辑之职。能在中国无上权威的党报谋得一席之地,可以说是许多同仁梦寐以求的奢望。这是一个广阔的平台,甚至许多人认为这个平台还意味着尊严和荣耀。于是,亲友们为曾醉兄而感到欣慰,并祝愿他能在此得到栖息、发展和圆满自己的人生。
可是,这样宁静的停泊并没有维系多久,令亲朋好友无法理解的是,曾醉兄又离开了这个令人艳羡的港湾,悄然开始了更为浩淼的远航。
他究竟要追寻什么?
2、破茧翥飞
癸巳仲夏,在京城举办的一个全国性艺术博览会上,在文化中国网总裁高松先生介绍下,我与曾醉兄第一次四目相视,双手相执。星云大师说:所谓缘分,就是遇见了该遇见的人;所谓福分,就是能和有缘人共享人生的悲欢。
曾醉兄先于晋美龙多江措活佛门下为佛弟子,后礼学诚大和尚为上师在北京龙泉寺皈依后,我们又成为同门师兄,在一起的机会逐渐多了起来,或品茗、或论道、或谈艺、或同修,或相偕出游、或林泉会友,或于京城内外举办艺术联展……
我们成了艺坛好友。这样,我对曾醉兄也就有了较为深层的了解。他曾有过这样的自白:“在繁重的编辑工作之余,通过对中国画、油画、书法及其艺术精神进行深入的关注和思考。觉悟到绘画只靠勤奋还远远不够,学院获得的仅仅是技巧和法则,而真正的艺术境界,必须靠自身内在的修行才能达到。一个艺术家首先应该是个修行者”。
诚然,当今书画界,远远赶不上古人的一个重要原因,并不是技法差异,而是人们对于禅学没有进行如前人那般的学习和感悟,书画中缺少清净自在的佛学底蕴。
我终于明白,曾醉兄为何从《人民日报》社优越的岗位上毅然辞行,我完全理解他遗世独立的孤独行走。他虽然没有成为同乡大儒韩愈的追慕者,却成了唐代“诗佛”王摩诘的门徒。
王维早年修道,晚期专著参禅,他最早将禅的“自性论”和“意境说”融进了山水画,并运用禅的澄心观照的审美态度进行创作,使他的画在“意境、画境、诗境、禅境”融为一体。
曾醉兄深切地觉悟了“学院获得的仅仅是技巧和法则,而真正的艺术境界,必须靠自身内在的修行才能达到”,认为艺术家要彻悟天道变化之玄机,以一种不可名状的无为状态,心弦松弛,神游于笔墨天地之间,当懂得放下,并效法王摩诘把禅的“自性论”和“意境说”与书画融为一体。
曾醉兄躬行不怠,至少有四点让我甚为欣慰:其一、敢于真正摆脱世俗的羁绊,融入社会、回归自然,走出这一步需要勇气,当然更意味着真正的放下;其二、至今已应邀举办个人画展达二十余次,参加各种艺术博览会三十余次之多。如是勇猛精进,难能可贵者,是他能将修行与创作融为一体,以积极的入世姿态,苦修出世之心;其三、不再为得到世俗的认知过多地去彰显“技法”。他深知,注重技法的表现,难免流露出刻意的痕迹,这都是“我执”和“名利”产生的“智障”。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完全可以感受到他那种淡泊名利,闲适清逸,万象皆空的自由境界;其四,看古今之所谓禅画者,或以画者身份定义,或以题材定义,或以造境定义,凡此种种,虽画有佛禅人物或故事,不过题材类创作,难入真正禅意之门径。曾醉兄之禅意绘画,则清净洒脱,圆融自在,完全是主观意识形态与笔墨空间融洽的自由转换,是对宇宙真谛的彻悟,对原始精神力量的一种回归。
究竟何如?悉心鉴赏,自得印可。
3、空静自在
清代书画家笪重光说:“山林之气本静,笔躁动则静气不生,林泉之姿本幽,墨粗疏则幽姿顿减。”这就是禅、禅者、禅画之间相辅相依的关系。
不妨随意展开曾醉的《渡人先渡己》,烟波浩淼的湖面,一叶扁舟随意地荡漾在水面,一位隐者寄身湖舟,举目远眺,视线所及,一抹远山,隐隐藏着一座古塔,让我们感知到隐者宽广的胸襟和远离红尘的超迈。
《明月苍松印禅心》同样以笔简意足、清脱空净的笔墨,去开示一种直指本心的人生静净之美。画面一棵苍松横空垂向水面,辽阔而深邃的湖面上,一叶扁舟正徐徐驶向湖心,一位高士端坐舟尾,安然自得地举目仰望着天幕上那一轮明月,他已完全陶醉于山水,并以明月清风、山河湖泊、花草树木为友,他的这种解脱自在、物我两忘,无有分辨的人生状态,不正是我们每个人渴望追求的超然境界么?
禅,带给人的益处就是不受具体事物的束缚,不让心机向外驰求,而是向着内心体悟自己的生命本性。再看《三友论禅图》,画面只有三位老友,分别穿红、蓝、白三色长袍,没有任何景物陪衬,笔简意核,天清地宁,无拘无束。蓝袍者,代表着开阔、博大、深远的胸怀;红袍者,告诉我们每个人生命应当个性坚强,积极豁达;白袍者,让我们明白为人应当朴素、坦率、纯洁。这样才可能使人神圣超脱。
还有《我就是这么个人》:一个隐士、一片青山、一壶茶,一个茶杯,优哉游哉,他就是这么个人。怎么个人?你可以慢慢去品读、领悟。
不一而足。
曾醉兄在他的禅意作品中,希望表达的,就是在大自然里,清静、无求的回归是多么可贵,人的生活不一定要依靠物欲才有快乐,在无欲里、在清净里,一样可以安身立命。
这是一种无言的传达,是为了在寻求“实相”中确立生命的意义。《金刚经》云:“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画禅画、观禅画,应是见境之时,见心不见境。
这也正是禅学之于书画的魅力所在。只要心中“无执”,则艺术生活无不中道,这样就可达到精神上的平衡。有了这种平衡,为书为画则无不适宜。精神上没有负担,内心清净,心无杂念,流俗荡涤一空,清净自在。如是,则人心和谐、社会和谐,国家太平。
因之,欣赏曾醉兄之禅意作品,你可以知道庄子的淡泊,陶渊明的闲适,你能明白中国人如何品茗,如何观山,如何玩水,如何看云,如何赏雪、如何听雨、如何吟风、如何弄月……一个可供仿效的“完美生活的范本,快意人生的典型”,智慧人生的别样风情尽在此种。
钟文芳(一行居士)甲子年冬至后三日于北京抱犊斋南窗下